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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我对疫情最深刻的记忆,莫过于年春夏之交开始的那场非典。
17年前,我还在上初中。那时候的网络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大多数人用的还是诺基亚的蓝绿屏手机,2g的网络,只能用它来打电话、发短信,通讯和网络的不发达使得人们只能通过电视、广播、纸媒等获取疫情的相关信息。
与现在抢口罩、消毒酒精、双黄连不同的是,当时社会上都在疯狂抢购醋和板蓝根。我很诧异,本来用作食材的醋和预防流感的板蓝根,怎么就成了预防非典的良药呢?
由于非典,学校停课了,各种单位也陆续放假,人们在家中自行隔离,减少传播。少不更事的我除了对每天要测体温、喝下母亲冲好的板蓝根冲剂这件事情感到困扰,并不觉得它对我的生活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身处三四线小城市的我,感觉非典似乎离我很近,又很遥远。
后来非典随着气温变暖慢慢地就消失了,人们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这场疫情像是投入湖面的一块石子,掀起了一阵波澜之后,又无声无息地隐没在逐渐喧闹起的生活里。
撰文
桂姝蕾
1不幸的是,不同的病毒和起源,相似的症状和传播途径,在年冬春之交,又一次的在全国范围掀起巨浪风波。
无疑,汹涌的疫情打破了我们原有的生活秩序,它不仅威胁着我们的健康,也冲击着我们的生活。在一夜之间,人与人、人与生活的关系,都发生了巨大改变。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和适应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17年后,网络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传播途径、信源都不再单一。新冠肺炎爆发时,网络上铺天盖地来自各种信源的消息让人难以辨别真伪,身为新闻专业的记者,只能在尽可能了解更多信源的同时,判断出这是一场类似于“非典”的传染病。
除夕夜的微博热搜我第一时间告诉长辈、亲人:“最近有种肺炎传播很严重,和非典差不多,你们要做好防护措施啊。”
那时候,各大媒体还没有大范围地报道这场疫情,也没有向民众发布警示消息。因此,我的提醒应声寥寥。
和父母经常给你发的“养生小贴士”一样,我每天不厌其烦地在家族群里转发新冠肺炎的最新动态,希望引起他们的重视,母亲也被我念的烦了,说:“你是不是每天都在搜肺炎啊?”
网友自发制作的中老年防控肺炎宣传图我有些哭笑不得。当然,类似的经历也发生在我的同龄人身上。更有甚者将防控肺炎传播的宣传小知识做成中老年表情包,以期其能够快速引起父母的重视。
后来,在我坚持不懈地“念叨”和媒体逐步加大的宣传力度下,家人对这次疫情的严重性有了更为客观的了解,并且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饭店,主动取消了春节家庭聚餐的活动计划。
美国社会学家玛格丽特·米德在《文化与承诺》一书中,将人类社会划分为“前喻文化”、“并喻文化”和“后喻文化”三个时代。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后喻文化”的现象越来越明显,在突发事件面前,当下年轻人逐渐会成为一个家庭里的“吹哨人”角色。
2和17年前模糊的记忆相比,这场疫情更真切地让我感受到人情冷暖、是非善恶。
我不想通过宏大的叙事来描述这场疫情,从我身边的人,从我自己,希望能为这个时代留下一个微小的切面。
肺炎爆发后,随着各大媒体宣传力度的加大,大家开始“谈疫色变”,偶尔出门买个菜,坐个地铁,大家都主动分开很远坐着,自动形成一个隔离圈,口罩所不能遮掩的眼神,都在警惕的观望着彼此,似乎空气中弥漫着病毒,好像别人都是病毒携带者。
常德警方破获贩卖伪劣口罩案,查扣“三无”口罩余万只(图片来自网络)一时间,口罩成了稀缺物品,平日里几毛、几块钱的口罩,摇身一变成了“年初春轻奢单品”。有些人趁机大发国难财,囤积口罩以翻十几倍的价格倒卖,更有甚者,收集遗弃的旧口罩,翻新包装重新贩卖,人性的贪婪与恶之所极,让人瞠目结舌。
冯韵娴(左一)分享她的战地纪实文学《生死96小时》而另一边,我的小伙伴,前央视驻利比亚战地记者冯韵娴在朋友圈发布着从中东千方百计征集到的可供医护人员使用的标准N95防病毒口罩只,并迅速联系好了运送渠道和对接单位,但是售价32元一只的口罩,仅凭她个人的力量,很难达成。
冯韵娴发布的募捐倡议
我第一时间捐款支持她的善举,同时,募集捐款的信息迅速在朋友圈转发,用她的话说,“来刷我的老脸了”。我们深知,这样的个人募捐活动要获得别人的信任其实是有一定的难度的,我和你素不相识,我能放心把我的善意交付于你吗?
部分捐赠者名单以及从海外运送到国内的口罩物资彼时,武汉红十字会引发的信任危机正在蔓延,很多人的善意被辜负、被消费,但让我意外的是,冯韵娴募集捐赠口罩的信息发布出去之后,立刻有人留言说“捐了!”“武汉加油!”“共度时艰”。
涓涓细流汇成大海,很快的,不到3个小时的时间,冯韵娴收到了来自人次的善款,总计.99元。
她第一时间联系沙特的朋友,将口罩的购买事宜落到实处。经过近半个月的清关手续,这批口罩已经顺利送达十五个单位的一线医务人员和记者的手中。
口罩捐赠的部分去向当她看到医务工作者拿到口罩说“对的、对的,就是要这种”的那一瞬间还是非常激动和感慨。冯韵娴说:“这世界哪有什么什么侠,都是普通人一点点的勇气汇聚起来拯救了这个世界。每一点善意都值得我们最深的敬意。”
右一为冯韵娴八年前,她曾在利比亚的战场上死里逃生;今天,她用善意种下一颗种子,这一份份温暖如炬火,照亮人性中的光辉。
3心理学家认为,在突发灾难面前,人们通常会经历双重的崩塌。第一层是物理世界的崩塌,这个世界让你觉得不再安全。第二层则是心理世界的崩塌,我们之前形成的关于自己、关于这个世界的概念系统会遭到严峻的挑战。
这场疫情,也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
身为一个媒体工作者,心底总是有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怀和新闻理想。就像当年《南方周末》新年贺词中所说的“总有一种力量让我泪流满面,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这句话在当年感动了无数抱有新闻理想的人。
这大概就是总想着偶尔有机会,用新闻的力量让世界变得更好;而更多的时候,得像守夜人一样,努力让世界不变得更坏。
“武汉是能够过关的。武汉本来就是一个很英雄的城市。”1月28日,84岁的钟南山泛着泪光如是说。
很多媒体第一时间派出了去往一线的记者报道疫情的最新进展,一位身处武汉的记者说:“原来我的报道是对每个人都很重要,因为我现在处在全世界新闻的最中心。”
我作为一个常年跑文化口的记者,觉得自己可能没有什么机会上前线吧。一位公务员朋友跟我说,她接到组织安排,很快就要去基层社区进行防疫工作,我跟她说:“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一线。”
医院院长张定宇接受总台记者董倩采访但当这个机会真正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么果决。
那时,疫情已经发展到了最严峻的阶段,每天新闻报道中的确诊数和疑似病例都在不断增加,网络上、电视上也不断滚动播出着武汉地区所面临的困境,患者呈几何倍数地增长,医疗系统尽可能全力以赴地收治病患,但依旧无法很好的应对这一场突发的危机。
总台摄医院进行拍摄接到单位可以报名请战去一线报道的消息后,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大无畏地冲上去。我突然间意识到,当你真正面临一个选择的时候,心态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种事情,当然要瞒着家里人,一是怕他们担心,二是怕引发他们的情绪波动。于是,我给朋友发了一个信息:“我们可以请战去一线了,可是我突然发现我很纠结。”
她说:“有担心就是有心理负担,所以你暂时别请战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坐在沙发上反复思考着几个问题:
若不幸感染上病毒怎么办?
我会不会死?
死的时候会不会很痛苦?
我死了,我的家人怎么办?
这让我第一次意识到:一、我还挺怕死的;二、我真正在乎的人是谁。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艰难的心理斗争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在我现在看来依旧正确的决定:报名。
发给朋友的聊天记录信息发出去之后,我突然特别轻松,那些反复的挣扎的心理一瞬间烟消云散,这大概是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最坦然的选择吧。
总台摄像赖健穿医院进行拍摄当然,最终因为台里很多积极报名的记者和组织上的工作安排等缘故,我也没有机会去一线报道相关的新闻。但是,有无数个已经去往一线的小伙伴们,他们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戴着的护目镜常常被呼吸出来的水汽模糊,却依旧坚守岗位,每天发回最新的报道,我从心底里敬佩他们的勇气和担当。
总台记者徐小燕(右二)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进行文艺界抗疫采访报道同时,那些即使没能去往一线采访的同事们,也在北京持续进行着“抗疫特别节目”的采访报道。他们中,有些是湖北人,家中的亲戚滞留在湖北,他们一边要担心牵挂着家人的安全,一边又义无反顾地投入到工作中,同事徐小燕还是一位哺乳期的母亲。他们在特殊时期的敬业和担当,让我看到身为一名记者的意义和价值所在。
在元宵节前夕进行文艺界抗疫采访报道
4英国社会学家齐格蒙·鲍曼说,“不确定性是人类生活的自然栖息地——尽管逃避不确定性的希望驱动着人类一切的追求。”
是的,在命运的随机和无常面前,我们总是希望以秩序和意义对抗无助和恐惧。这场疫情让我们认识到,在无限复杂的世界里生存,鉴于我们永远不可能获得完全的信息和知识,我们注定只能在确定与不确定之间,在知道与未知之间做决定,下判断。
对我们的祖先而言,他们的不确定性主要来自危险的野兽、恶劣的气候,疾病、其他部落的攻击等等。今天,现代人的不确定性更多地来自于亲密关系、职场、股市、经济形势的起落、健康问题、气候变化等等。
同样遭到重创的,还有一个人的价值感,即一个人认为自己的世界是可以理解的,人生有价值的,以及有意义的。也就是说,这种时候,很多人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之前我们关于世界的那些已知的、明确的、舒适的预设都不成立了。或者说,我们突然意识到,原来它们只是预设而已,不是真相。
一场疫情,教会了大家很多很多,“暗黑料理王”A君在这不能出门的两个月里憋成了厨艺大师,天天在朋友圈晒美食;抱怨平时工作太忙没时间看书看剧的B君,恶补了很多小说和电影;平日觉得生老病死离自己很遥远的C君,研究起了“重疾险”……无数的顿悟时刻,让人们发现了生活中更多的可能性。
第一天到家“巡视”环境而我呢,在疫情期间收养了一只猫,彻底沦为“猫奴”。有人说“养了猫,生活的不易都被它抚平”,深以为然。人类世界的喧闹、悲喜、善恶都与它无关,它的到来,给疫情笼罩下的烦闷生活平添了一丝生机。它每天会花好几个小时梳理毛发,去窗边看看鸟、晒晒太阳,再呼噜呼噜地睡上十几个小时。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它,可以微笑着消耗过一两个小时的光阴。
被疫情隔离在家,众生百态,除去对疫情共同的